Pokemon Go,盛夏

冬天長,夏天短,這年過首個「工作夏天」,意思即是放假多過工作,旅行多過在家,也不知有多久工作那麼少了,包括一切所有東西。

這個夏天熱,但不夠Pokemon Go 的熱潮熱。週街週巷都是玩Pokemon Go 的人,什麼人都有,一家大細尤其sweet,又或是那些身體較大的人也真正動起來,實在厲害。我也因為這樣通街走及踩單車四處走,今天踩了人生四小時的單車旅程,終點是海岸,天氣酷熱,一身臭汗,就這樣跳下水——我也沒有想過Pokemon Go 會令我突然間這樣活躍健康,一切一切都必然好像美好了——我忽然把所有那些恐怖襲撃ISIS BREXIT 全部忘掉。

盛夏將完結,然後又冬天。活著真好,是嗎,至少我們有pokemon go 這樣出色的設計,或者世界上除了大自然外,就是人類的發明。

在碼頭臨跳落水的時候猶豫了一陣,看著側邊的小朋友在緩緩由梯級爬上來,再看一看光得看不見的太陽,我想起

Confront what you are afraid of

噗通。


挪威之夏,流行之下

呢個夏天真的很熱,熱的程度讓集中力與創作力都全被溶掉了。這個夏天實在有太多事發生,多到數也數不完,個人的還是世界大事,一樣多事。

夏天的來臨,同時間代表是朋友的來臨。夏天的挪威特別美,尤其是好天氣的時候,天藍海濫,天淸水淸,熱就跳進海游呀游,就這樣吧。來自法國的瑪嘉烈只不過是二十多歲,上年突然中風,令人好不擔心。這次在她中風半年後見面,以往跳跳紥的她依舊跳跳紥,讓大家都鬆一口氣。

我的生命總有一些特別跳跳紥的朋友,那些朋友總是意想不到的朋友,因為以我的個性,與跳跳紥的朋友總是合不來,又或是我其實是不太喜歡太陽光燦爛的朋友的,還是略帶陰影較適合我。不過,早前丹麥過來的莉莉與瑪嘉烈其實都有著相同的陽光個性,或者黑暗真的是最能招引陽光吧。

還記起早前見了一個頗為胸懷大志比我年輕幾年的男生,他跟我說起事時,總是覺得一切盡在他的掌握之中,樂觀得來卻不自大,有一種「我就是有本事」的氣勢,說話亦滿口學術詞語——那種自信就讓我不明白他是哪裏學回來的。他跟我談人生,然後以科學主義去解說,說著又說著,其實還不過是那些說過無數次的討論吧。

跟瑪嘉烈說起,原來她亦懂Nico and Vinz 的《Am I Wrong》,不過,她以為這是德國或是英國的單曲。「我怎樣也想不到他們是挪威人啊」,當然,這樣sleek 的production 配這樣好的groove 與beat 在挪威不是常見,但亦不是不存在,像Erik & Kriss又或是Karpe Diem 都是Nico and Vinz的類似組合,不過分別是Nico and Vinz唱的是英文吧。

Nico and Vinz原叫做Envy,首支單曲《In Your Arms》上年已在挪威電台播足大半年;之後《Am I Wrong》在挪威上年亦已經播左一輪,點知今年年初Envy 正式簽美國華納,單曲就響美國走紅,成為繼A-ha 及What the fox says 後第三支打入Billboard 二十大的作品,實在犀利。

而家單曲在英美歐洲都大hit ,youtube 有過四千萬點撃,好野。而單曲《In Your Arms》確實是抵紅的,sleek, smooth 得十分流麗,而歌詞亦寫得好,以很personal 的筆調寫出不少underdog的青少年心情,寫出那種desperation 及接近confession的層次,尤其是這句就特別美麗

Now am I wrong (am I wrong)
For trying to reach the things that I can’t see?

同期加映另一挪威act Kid Astray,即將推出新專輯,新歌依然好鬼年輕亦好鬼pop,相信會越走越紅,watch out。


失明孤寂的奥斯陸

之前提到好音樂能推動生活,其實任何好的文化東西,都一樣有如此作用,尤其是當你發現某些作品與你的視野vision接通並能夠擴闊你的想像,増加你喜歡的東西的信心的話,那就是最高境界。

這幾年最喜愛的電影,還是Joachim Trier 的《Reprise》與及《Oslo 31 August》,因為由他的訪問到電影的真實內容,都可以知道他一樣喜歡探索時間、記憶、城市、歴史、身份認同等的主題。再在一個訪問中,他強調拍什麼電影都應該要push 一下limits,說「Being general is never interesting」,就知道這個在英國National school of Film and Television 畢業的導演確實是不能不愛的。

不過,提到《Reprise》與及《Oslo 31 August》,當然不可以忽視co-writer Eskil Vogt 的contribution吧,之前就一直知道Eskil Vogt將會有自己執導的作品《Blind》,但隔了一陣子就忘記了。原來電影已上映了一陣子,一知道戲院還有在放映電影時就趕緊在五月一日勞動節去看。

看完《Blind》,我就只能肯定Eskil Vogt與及Joachim Trier 這個組合是缺一不可的,因為《Blind》的出色,正証明Eskil Vogt是equally talented 的;同時,這亦令我知道這兩個人是現今世界上最出色的電影人才之一,所以就更對他們緊接的首部英文電影《Louder than Bombs》有無比的期待。當然,更加弔詭的是,電影名字正是The Smiths其中一compilation的名稱。當然,他們之前的兩部電影已經知道他們音樂品味好好了,而《Reprise》更有很多對Joy Division 的指向⋯⋯再看Joachim Trier的這個訪問,就知道他實在是一個很資深的樂迷了。所以呢,我亦特別好奇當中會有什麼元素會影射到The Smiths 的東西在內。

不過,說回正題,《Blind》是一部很聰明地玩弄storytelling 與time and space的電影,而且處理起來很細眉細眼,每一個小節都是緊緊扣著的,十分緊密;電影亦觸及了很多方面的主題,寂寞、城市生活、感情生活與及姻婚係等等。電影講述女主角最近失明,令到她長期躲在家中,開始與世界脫節,開始與她的老公發生磨擦。她,開始忘記影像是怎樣,就連丈夫的樣貌亦可能開始模糊;又或者是這樣,真或假,或者已不重要了,因為她根本就看不見亦不會再能望見了。

電影玩弄真實與虛構,將meta-narrative這類已經有點玩到悶的把戲,放在一個失明女士身上,卻成功在拍攝手法上與敘事手法上令到整個傷感的故事變得又玩味又憂愁,就是成功的地方。整個故事講述的基本上就是孤獨與不安感,不安感帶來孤獨,亦會變成缺乏自信;沒有自信就會很容易想像很多東西,可以是悲劇可以是喜劇,但到底,都是發生在自己的頭腦裏——不過,對一個失明人士來說,究竟那些是空想那些是虛構,其實有關係嗎?

她說「沒有人能夠可以與有問題的人一起生活的(Inge orker vel være sammen med en som har problemer)」,或者,就說中了很多對自己不安份的人的心聲。或者,就因為這種underdog 的心態,很自然女主角亦是Morrissey的樂迷吧。

不過,要留意的是電影不像《Oslo 31 August》一樣那麼沉重,它沉重,中間卻充滿幽默,有不少令人笑出聲的位置;同時,這電影其實真正發生的東西很少,亦是整個電影最出色,最難得的地方。如何可以用一部長電影來做一部有關自身,有關存在主義(Existentialism)的故事。發生不多,卻其實有很多發生,就是電影奇妙的地方。

不得不提的是電影其實亦是很Oslo的電影,每一個場口都是Oslo,我都知道其實在什麼地方。基本上主角住的地方,就是我住的地方。看起來,對我來說,就有種說不出的奇妙感覺,是一種身同感受?還是一種虛榮?還是一種身份認同?所以,這部電影又可以加入在有關Oslo的電影系列上。

最後,看來不只Joachim Trier 喜歡Alain Resnais,Eskil Vogt亦一樣吧,電影不少空間與時間的處理都可以看到當中對敘事的不一樣處理。尤其是那一幕他們在cafe 見面的一幕的處理,就是最令我感到讚嘆的地方。

P.S. 挪威樂團The White Birch 再次提供音樂。


電車,咖啡店,酒吧,八月三十一日Oslo

廿四小時,廿四小時可以發生很多事,可以建成一層樓,可以拖倒一層樓;生命可以誕生;生命可以完結。

【Oslo 31 august】,Joachim Trier繼首套電影【Reprise】後沉寂五年的第二部作品,終於面世。這是一個發生在Oslo廿四小時裏面的一個故事。

記得當年看【Reprise】已經讓我看得心情七上八落,那些對青春對理想對人生的描述,很赤裸,亦很真實。想不到,【Oslo 31 august】便更是一套帶有強烈寫實感覺的一套電影。

電影故事很簡單,就是有關三十四歲的Anders是道友,將會走出戒毒所,面對新的生命。Anders並非那些我們認識的典型道友,他不過是一個普通人。對生命有追求,有意見,之前從事報紙的一個人。電影沒交代為何他會染上毒癮。然而,我們卻感受到,他只不過是一個普通人,經歷了人生的低潮。現在他想從低潮中走出來,不過,人生並非如電影或是一個未經歷過相同經歷的人口中所說的簡單容易。

當中,他這樣說,我三十四歲了,要我一切都沒有,重新開始?

【Oslo 31 august】是一部沒花巧的電影,單純用電影最單純——映像的力量來讓你感受電影角色的情緒及氣氛。電影厲害的是他可以用俗套手法來不落俗套表達一些很簡單的感覺及氣氛。這電影,固名思義,是有關Oslo的一天。一天,其實已有一個很symbolic 意思,天是時間的一個重要單位,人生基本上就是一天又一天地過。而Oslo,就更是表達,這不只是關於一個人的事,是Oslo的故事。

Joachim的電影語言很簡單,亦可以說是很學術派,電影都很冷靜,卻在冷靜中有很多細微的東西讓電影變成一部十分哀傷美麗的作品。電影用舊的Oslo城市footage 開端,以2000年Oslo拆倒Philips Building的一幕來開始,當中的指向,已明顯可見。電影其中一個signature 就係在long take 中有很多慢慢在zoom in 的處理(讓我想起Wavelength?!)。電影還利用簡單的剪接,創造了一些很簡單卻很美麗/poetic,令人難忘的畫面。

Well,講咁多,其實係【Oslo 31 august】真係一部好哀愁的電影。它的哀愁是有關城市的哀愁,有關生命的哀愁,有關人與人之間的哀愁。若然想看一部如何可以用幾乎沒有任何happenings 或climax 的電影,只用一些基本conversations 及生活過程便能構成一部這麼令人深刻的電影,那【Oslo 31 august】便是一部好好的示範作。


災難面前 用什麼帶來希望?

原文刊載於七月三十一日明報星期日生活

七月多事之夏,筆者現居的城市挪威首都奧斯陸發生沒人性的恐怖襲擊,中國溫州則有火車相撞的嚴重意外。願死難者安息從來都是對死難者最基本的尊重,為什麼這樣簡單的事在中國亦會引發爭議?這立即又讓我想起之前劉曉波於諾貝爾和平獎獲獎的風波,和前後兩國政府思維上的大差距。

殺戮一小時

挪威Utøya小島上,狂徒向人群亂槍掃射,人們蜂擁逃跑或跳入海中求生。有人衝進森林躲進洞內或山谷下,有人雖撿回性命,卻失足跌落數米山谷,嚴重受傷;有人被子彈射倒後詐死,躺在其他屍體之間而拾回性命;有在營地廚房工作的人藏於接近零度的雪房近一小時,手腳接近失去知覺,要在薯仔上小便以防狂徒察覺他們的存在;又有一十一歲男生站在狂徒面前求饒,說﹕「你已殺掉我父親,我只有十一歲,太年輕去死了,你放過我吧。」因而生還。

像是日本《大逃殺》電影般虛構的情節嗎?不,這些都是從挪威媒體裏生還者或遇害者的家屬訪問中剪輯的經歷。小島屠殺時間長達近一小時,這一小時改變了七百人及其家人的生命,這一小時又成為受害者過千過萬小時揮之不去的夢魘,然而,這一小時也成就了七百個不同的故事——無論是生還還是死去,都是歷史的一部分,都同樣值得聆聽及了解,我們的生命亦暗中受影響甚至是被改變。我們分享著這些經歷,亦分擔當中無法承受的痛。痛楚無法輕易洗去,卻可集體分擔,讓痛楚變得更輕,更易應付。

挪威媒體喜歡以人為本的風格,文章愛用不同人物的訪問來對事件作出不同角度的描述及分析。人物由姓名到年齡及背景通常都如實報道,除了表明這些均是真人真事外,更重要是彰顯大眾關心每個人的表達,尊重每個人的感受。這又可解釋為何報紙均有讓讀者分享因事件而引起抑鬱的環節,並由心理醫生提供心理指導。

用玫瑰展示愛心,用愛心撫平傷痛

大型慘劇往往是凝聚國民的最佳時刻,在悲哀籠罩整個國家時,脆弱心靈要好好安撫,社會需要的是彼此的關懷。這份關懷能讓大家明白世界還是美好,絕望中還有曙光。挪威悲劇的發生使整個民族凝聚,表現出高度團結。七月廿五日民間發動的Rosetog玫瑰遊行在全國各城市進行,奧斯陸更有二十萬人口——全城三分一的人口聚集在市區,人山人海,擠擁得動也動不了,遊行更迫不得已取消,情比國慶更墟冚,意義深遠。群眾不止是悼念遇害者,更是向恐怖襲擊者及恐怖信念有力還擊,彷彿在傳遞一個信息﹕挪威人不會因極端暴力而放棄理想的和平信念,更不會因一個喪心病狂的挪威人而污染整個民族重人文、愛和平的個性。

遊行除了製造當日的盛外,遊行人士更將手持的鮮花留在奧斯陸市中心的每一角落,處處留情,粉飾破玻璃處處的受傷城市,安撫被嚇驚的心靈。鮮花散落在大街小巷,忽爾間成了奧斯陸的新景點,其中城市中樞大街Karls Johan Gate的盡頭便鋪上了一條玫瑰之路,直指皇宮,路的終端以一顆心作結,暗喻整個社會的道路依然充滿著關心、愛心、決心,甚至是良心。惻隱之心人皆有之,面對無辜的死難者,無論本地或是外國遊客都難免感到心酸,大小花海前不少人都眼有淚光,場面無奈。當中不乏行人在災難現場及花海前拍照留念,拍照不一定與不敬拉上關係,一張一張照片都化成歷史證據,讓照片流傳分享,讓我們能緊記歷史,認識事件才是重要。讓慘劇的悲慟情緒轉化成正面力量,讓慘劇的代價成為推動社會人文發展的代價;讓死難者的喪生變得有意義,從中學習、反思、改善才是對已成事實的悲劇的正確態度。

從歷史學習,從悲痛中成長

久享太平的奧斯陸如像驚弓之鳥,挪威就算是政府總部或皇宮前守衛亦不特別森嚴,重要政客或官員亦如像平民一樣可以在超市裏撞見。其中坊間一大笑話,便是城內守衛最森嚴的地點弔詭地是美國大使館;本地人亦愛戲言方圓百里難見警察,稍一陣子前亦有討論是否要增配巡邏警員以防止罪惡。意想不到,警察突然間在城市內隨處可見,警方不斷收到誤報並封鎖不同區域,星期三早上警察又因發現可疑旅行箱而封鎖中央車站三小時,一度癱瘓所有火車。這一役後挪威警方上了沉重的一課,大神經被如此暴力地挑動,也許從此挪威會加強保安設備 ,神經兮兮良久。

其實,溫州意外中,市民爭相捐血或是民間自發舉辦悼念活動,均證明生活在中國的人民與挪威人一樣充滿關懷一樣有愛心。然而,官員面對人民質疑,依舊只支吾其詞,不敢面對事實。引用受害者家屬楊峰的正中要害的指摘﹕「我們要的不是一個造作愛面子的政府,我們要的是一個尊重每一個人民的政府,一個如普羅百姓般有良心愛心的政府。」用中國傳統思維來說,一個政府可以輕易地讓一家又一家破裂,國讓家亡,如何持國?人民既為官員的衣食父母,官員卻不為民著想,父子關係如何能持久?一個人不能坦誠面對自己的錯誤,難成才;那一個國家無法坦白面對錯誤,又如何成大國?

活在資訊發達的年代,因為互聯網,我們由從前僅是旁觀者的角色變為主動參與的角色,既在觀看歷史亦在編寫歷史。因為互聯網,我們目擊、分享再反思,我們不再愚昧,不再受騙,我們求理亦求真。我們有高尚的民智,我們不能再容忍愚民的手段。我們一人有一把聲音,圍牆再高我們都能把真理愈傳愈遠,愈辯愈明。我們並非滋事分子,我們希望的,只不過是要希望世界上所有人均能從歷史中學習錯誤,希望每一單位都抱人最基本的惻隱之心處事,不要輕易再讓悲痛的歷史重演,讓已逝去的生命變得有價值。

文、圖 Damon@奧斯陸


人海玫瑰遊行,表達和平信念

實在感動,為悼念死難者及向恐怖份子展示堅定信念,民間在今日六點發動遊行(拿著玫瑰遊行Rosetog),整個挪威不同城市均會同時進行。然而因為奧斯陸實在有太多人出席,現估計有十五萬人出席,是奧斯陸人口六十萬的四份一,令到遊行不得已取消。大家為著的只是同一信念,出自人與人之間的關懷,實在難得,叫人感動。

圖片取自Aftenposten

久享太平 整個挪威嚇壞了

修剪版原文刊載於七月廿四日明報

七月廿二日,大風有雨。下午三點半,遠方傳來巨響,還以為只是打雷,怎料到這一響會炸破了挪威長期以來的安逸。

這只是一場惡夢。

挪威,相信是世界上其中一個最和平最平淡的國家,誰會想到汽車炸彈這樣的恐怖襲擊會發生在挪威?誰想到像日本電影《大屠殺》屠殺青年的場口會在挪威發生?由事件發生的那一刻開始,整個挪威都被嚇呆了。

炸彈爆炸一小時後︰首相及市民報平安

炸彈明顯是朝著首相Jens Stoltenberg而來,所以當地新聞均強調「首相平安無事」。由於當時只能憑很有限的圖片及片段來了解當中的傷亡情況,大眾還未意識到事件有多嚴重,僅能在 Social networks如Facebook等問候身邊朋友的安危。身邊身在奧斯陸的挪威朋友亦陸續收到朋友及家人的來電。傳媒的消息及資料十分有限,傷亡數字是個謎。然而單是從片段中看到遠至相隔數條街在餐廳裡進食的人都被玻璃弄至頭破血流,大家都明白到傷亡情況並不簡單。

由於事發地點亦波及當地小報VG大樓,不少罪案專家或時事評論員旋即把事件與阿爾蓋達組織拉上關係,都在猜測這應該是與之前報章刊登丹麥的諷刺模罕默德漫畫有關,就像之前瑞典Stockholm的襲擊,尤其英國傳媒BBC即時新聞便大幅討論阿爾蓋達組織的恐怖襲擊的案例。反而當地傳媒沒有多作猜測,只默默送出最新消息;政府亦發出聲明指出不會過早判定事件背後動機。

兩小時後︰島上離奇槍殺

「有一個冒充警察的男人在島上向青年亂槍掃射,多人被槍擊」一下子這樣的新聞把還未平伏心情的挪威人帶來另一個惡耗。「發生什麼事了?」這都是我與室友的反應。如果硬要把事件與911相提並論,這個在Utøya小島發生槍殺事件就像是911的第二架飛機。就是意想不到,亦更致命,更令人感到戰慄。

當時開始當地所有的主要免費頻道已經僅作對事件的新聞報導。挪威傳媒,就算是小報,處事作風亦通常謹慎,當英國傳媒根據目擊者消息指小島死亡人數至少二十到三十時,挪威所有報章仍然僅公佈官方的死亡數字——十人。或者,這是基於民族個性的不一樣,挪威人,無論是身邊的挪威朋友到被訪問的挪威人,反應都偏向淡定,不像置身於災難裏的人的口吻。

室友甚至愛分析愛推理,在得知小島上被捕的那名槍手是高大的白人時,他們已覺得這與回教沒關,更像新納粹的所為,因為新納粹在北歐算是相對流行。同時亦收到一個曾在空軍工作三年的朋友來電,透露他要回家拿軍服及步槍,因為軍方已下令軍方小隊要準備候命。我的腦袋一片空白。這就是首相口中,自第二次世界大戰以來受到的最大衝擊了。

一天後︰和平的信念不會被擊敗

事發第二天,晨早九點官方便公佈在島上的死亡數字至少八十四,並透露有很多傷者在等候救援,搶救情況有多困難。有關被捕的三十二歲男子Anders Behring Breivik的報導愈來愈多,Facebook同時陸續出現I Hate Anders B. Breivik的群組。Anders B. Breivik,挪威人,極端愛國份子,支持極右主義,反對多種族和平生活的原則。他並僅在數天設立了Twitter戶口,留下了唯一一條信息︰「有信仰者一人等如十萬利欲之徒(引用英國學者John Stuart Mill的名言)」。

奧斯陸的市中心範圍其實極小,一個炸彈已經令整個市中心癱瘓了。建築物被破壞還未算是最壞,最壞的是挪威人的心靈及安逸之心一下子被嚇壞了。挪威基本上一向天下太平,挪威人普遍對陌生人不存戒心。意想不到的是一個「自己人」,一個挪威人,一個極端愛國份子竟然可以比恐怖組織更殘忍,一天間拿下近百人的生命,這是最殘酷亦是最令人哀痛的事。

然而,發生的已發生,悲劇過後的處理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就著美國經歷911後產生極端恐外排外心態的經驗﹐外國傳媒一直強調「挪威和平已被破壞」,「挪威將會改變」之類的討論。慶幸,我相信,和平還活在挪威人的心中。挪威暫時各方面都表現出文化理性態度。首相發表指出挪威人相信的和平、民主及理想社會是不會因為這樣一個無膽的恐怖襲擊而動搖。同時,當挪威友人還理性地討論死刑非人道,不能阻止悲劇發生時,我明白,文明及和平都是建基於長期穩定的文化環境及意識形態之上,並非可一朝一夕誕生或消滅的。狂徒Anders愚昧相信一人之力可以摧毀挪威人相信的大同社會,那我相信,雖然挪威僅有小小接近五百多萬人口,但每一個人對和平的堅定信念一定可以抵擋恐怖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