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電視中的政治

英國作為古老的民主國家,政治一直是民生議題上的重要部分。有別不少香港人有政治潔癖,不愛事物「政治化」,英國人正是香港人眼中「開口埋口講政治」的社群,普遍明白所有民生就是政治,要改變社會問題就必從政治入手;而改變就一定要先由廣泛的社會討論開始,所以政治討論在電視或收音機上都佔上一大位置。

BBC One就有自1979年開始播放的Question Time,邀請至少三個政黨以上的政客再加上其他公眾人物與現場觀眾一起討論政治話題,比起「城市論壇」既短促又多審查來得有意思,在Question Time的觀眾通常爆出尖銳性問題,而不是學生哥讀稿客氣過招的級數;同時為照顧年輕觀眾,BBC在第三頻道設同類型的討論節目Free Speech,觀眾一樣暢所欲言。就像早前QT最轟動的一集,就是右翼新起黨派Ukip的Nigel Farage與支持不投票不參與這個「沒意思的民主進程」的Russell Brand ,兩人正面交鋒,一集中有不少soundbites及啜核回應,罕有地以政治節目類別身分成為該周英國最受討論節目。

紀錄片帶觀眾走入國會

適逢今年5月英國大選,各電視台早由幾個月前開始推出不少相應選舉及政治的節目,例如稍前的Inside the Commons就是帶觀眾走入國會,跟隨不少全新或經驗老到的議員的紀錄片,除了可認識當中只因為守舊遵守傳統而存在的繁複程序外,亦能窺見國會內的政治張力及政治家鏡頭前後的大不同。

同時Channel 4亦繼續播放他們以Ukip的Nigel Farage為中心的紀錄片節目。這兩年間Ukip在英國火速冒起,除了因為該黨利用因經濟低迷市民對移民人口的不安外,Nigel Farage的「市井」、敢言形象亦令他成為政界的新icon(他的經典是在歐盟EU的會議內的言論,有興趣的要看YouTube)。喜歡他的覺得他風趣親民有領袖風範,看穿他的移民政策的人就深深明白他是投機及排外,與種族歧視無疑。他在鏡頭前常煙酒不離手,早已成他的trademark,紀錄片亦令他說出更多令人咋舌的言論。

政治劇重現大選風雲

紀錄片外,當然少不了政治劇。離英國大選就只剩一個月,Channel 4就剛推出了政治電視劇Coalition,以2010年的英國大選為藍本,真人真事,全部角色都是用回本身的名字,就連選角造型都與真人有至少七分似。Coalition,顧名思義,就是講述2010年英國保守黨與Lib Dem組成聯合政府的過程。

當年Lib Dem主席Nick Clegg就在一電視討論中一夜成名,他承諾會帶給英國人一個新政府,會帶給英國改變;並在大學收費政策上表明絕不會增加費用,因此Lib Dem在英國突然間取得很多年輕人尤其學生的票。不過,最後選舉結果不理想,終選擇與保守黨組成聯合政府,令他們背上了「出賣選民U Turn」的指摘。引起最大反應的就是大學增加收費,令英國全國學生嬲到爆,紛紛上街抗議,造成當年倫敦遊行。

政治劇集從來引人入勝,除了因為政治人物的性格都通常複雜、難以猜測外,最重要是因為當中的現實元素,或真實或間接反映現實政事,讓觀眾特別容易代入故事的世界。香港的《選戰》、美國的House of Cards、丹麥的Borgen或是英國如The Thick of It的一系列經典政治喜劇,都或是大家今個復活節假期可考慮類別吧。

原文刊於明報2015年4月沙發薯


網絡洐生的新類型電視劇

HBO的Girls終於在第六季完結整個系列。創作人Lena Dunham將當代紐約年輕女生的情慾生活真實呈現在電視,不僅為HBO吸引更多年輕觀眾,更屬當代以寫實手法反映年輕人面貌的電視風格代表作。

隨著網絡短片與社交網絡興起,年輕人習慣追看網絡紅人用短片分享生活瑣事與及業餘製作,舊式電視敘事與人物描述的方法已不合時,難令年輕人投入。像不久前介紹的挪威青春劇Skam,就是撤底擁抱新媒體的最佳例子,為每個角色開啟社交網絡帳戶,並不時有圖片與短片更新,官網定期發送幾分鐘的短片,再在電視上整合播出完整集數,屬當代混合媒介的電視新方向。

瑞典Hipster男生追求音樂夢

美國有Girls講述中產白人女生社群,瑞典兩年前則有Boys,講述兩個來自北歐潮流、文化首都Stockholm的年輕潮人Hipster追尋自我,向音樂發展的故事。與一系列新世代電視劇一樣,Boys每集僅大約十五分鐘,劇集重點不是劇情或主故事的推進,而是以自然的演技與對話捕捉瑣碎生活感、城市的年輕面貌與及年輕人的心理狀況。

Boys不只切實地把從事文化創意行業的瑞典年輕人的生活呈現,更可愛的是它以自嘲幽默的筆調,將國際傾慕的Stockholm創意環境裹頭的自戀輕狂的一面風趣浪漫地呈現,令Boys成為一套獨一無二的瑞典當代小品。兩個男主角無論是其瘦削身形,身上充滿個性的二手古著,到他們玩的那些迷離飄逸的電子流行音樂都是北歐hipster寫照。尤其是如果你是scandiphile北歐迷,Boys就正能滿足你的好奇,能窺探瑞典年輕人如何幸運,能夠置身在一個充滿文化的城市中,有空間與自由地追尋自己喜歡的創意事業,不會像香港一樣連過基本生活都被迫得喘不過氣。

對本地年輕人來說,北歐未至於是天堂,但肯定是遙不可及的概念。看這一系列能了解北歐年輕人生活的劇集難免會葡萄,或是對這些美好生活感到難以置信。香港年輕人生活充滿壓迫,像連性空間都沒有的問題最近才獲注視,看丹麥最新的電視劇Yes No Maybe就一定充滿感慨。此劇講述作者男主角Mads因為被女朋友離棄而開始用像是Tinder的dating app Yes No Maybe 的尋偶故事:一集一新歡,每集講述透過交友app結識的女生的故事。

生活瑣事成電視新潮流

香港不算特別流行的Tinder在歐美則是十分普遍,要雙方都有興趣才能開始對話的設計讓用家浪費較少時間,並免受自己無興趣的對像苦纏騷擾,更重要的是每次相約都像是全新的小冒險——這亦是Yes No Maybe 吸引的地方。Mads搭上不同類型的女性,有神秘藝術家、單親母親及其女兒,全都就像在經歷身邊朋友的Tinder 故事。

不過,挪威的NRK就更忠於真實,他們有一系列超短單元網劇都是公開收集真人真事,再將他們拍成精短故事。早前Dumpa是有關情人掟煲的故事,最新的På Fylla就是飲醉酒的故事︰酒後做的各種傻事怪事瘀事,他們如實拍出,真事有時比虛構更荒謬。

電視科技不只要與時並進,電視的內容及敘事,都應緊隨年輕人的習慣而改變,不然電視就與時代脫節,變成師奶或白髮軍茶餘飯後無所聊賴才看的都市閒情般的娛樂。

原文刊於明報2017年7月21日沙發薯


5個看Stranger Things 的理由

這個夏天的開心話題,除了奧運、Pokémon Go外,就是有關Netflix最新原創電視劇Stranger Things。Stranger Things首季八集在七月登陸Netflix,在美國極速成為大熱劇,成Netflix其中一部最多人觀看的劇集。有數據指首三周已有過八百萬人次觀看,受歡迎程度超越Daredevil。

Stranger Things是一部徹頭徹尾向八十年代科幻恐怖片致敬的電視劇,由造型、音樂到服裝甚至選角,都是一絲不苟。

劇集講述在1983年一個虛構美國小鎮Hawkins發生的一連串奇異事件,而故事則由一個十二歲的孩童失蹤開始。電視劇最具名氣的演員是飾演「瘋母」的Winona Ryder,而其他主要角色是失蹤兒童的好友及其兄姐,全是童星。還未感受到這套在這夏天歐美最熱門的電視劇的魅力?

我試列舉五大原因為何這劇會如此受歡迎而且你一旦開始便停不了。

一、給愛八十年代的你——故事篇

小孩、BMX單車、Walkie-talkie、森林、發電廠都令人聯想起不少八十年代科幻電影的佈置,最明顯就是E.T.了。當中的扭曲平行時空,亦是八十年代最愛橋段,Winona Ryder被人以為失去理性試與失蹤兒子聯絡的一段,更特別令人想起日本經典漫畫《漂流教室》中,其母如何在現實世界嘗試拯救迷失在未來的兒子。

二、給愛八十年代的你——音樂篇

出色的經典電視均需有令人一聽難忘、應題的原聲音樂,Stranger Things亦不例外:電視劇一開始便用懷舊合成器處理的簡約音樂引入,令人迅即明白電視的迷離科幻格調。這個向John Carpenter(The Thing, Tangerine Dream)致敬的合成器音樂前奏,是由美國不為人所知的樂隊Survive成員負責。

三、給愛八十年代的你——設計篇

不止音樂,整個opening sequence都令人瞬間記住了Stranger Things。這個出色的開場由在美國炙手可熱的設計公司Imaginary Forces(他們做過Mad Men、Chuck的開場)負責,Duffer Brothers給他們一些七八十年代的科幻小說作參考,最後選取了Benguiat的字型,同是Stephen King及Dungeons & Dragons(劇中小朋友的最愛玩意及解謎天書)八十年代舊版書封面字型。他們用analogue方法錄製片頭,故整個sequence都有點搖搖晃晃,是正宗八十年代美學。

四、超好戲兼超可愛童星

這是三個熱愛科幻故事及遊戲的十二歲男生嘗試找回失蹤好友的故事,他們三個外形「騎呢」兼極度geeky,各有不同個性,全是出色角色;飾演童星的演出更贏得全世界的讚賞。

五、給不甘願平凡的你

Stranger Things的幾位童角均是常被校內惡霸欺凌的「怪學生」,只因他們熱愛科幻故事,不注重打扮及外表不一樣。無論你是熱愛科幻玩物的geeks、較女性化的男生或是較男性化的女孩,抑或只是因為有不同的背景而曾在學校被欺凌或取笑,這劇就是一個為不一樣的小孩平反的故事。

總括而言,如果你是喜歡八十年代的科幻電影,那你就一定不要錯過此劇——而Netflix亦已證實他們將製作第二季,講述第一季描述的事件發生後,對所有角色及小鎮Hawkins的影響。準備好薯片凍飲,一次過睇晒第一季去啦。

原文刊於明報2016年8月26日沙發薯


虔誠崇拜Twin Peaks 25年的理由

1990年首播的經典電視劇Twin Peaks(電影Fire Walk with Me在1992年上映),距今相隔25年,將於下周在Showtime回歸小銀幕。這次不止再度由David Lynch與Mark Frost合作,演員方面亦是原班人馬,繼續有Kyle MacLachlan飾演經典FBI偵探角色Dale Cooper。自2014年Showtime正式公布劇集回歸後,全球影迷視迷早引頸以待。

為方便Twin Peaks播放時未出世或者只得幾歲的讀者,特此簡介數個Twin Peaks可以成為經典的理由:

1.每集解謎創先河

Twin Peaks的主線劇情很簡單,講述小鎮內的警察如何找出殺害女生Laura Palmer的兇手。近年最經典的Lost、Broadchurch或最新的Riverdale,都是圍繞一個謎團的故事。不過,在1990年,這種每集都在解謎的手法在電視上算是首創,尤其當年沒有Netflix,大家都要等足一星期才可以繼續解謎。劇集首季播放時在歐美大受歡迎,競猜誰是兇手成為大家茶餘飯後的話題,相傳當時蘇聯總統戈爾巴喬夫亦是Twin Peaks迷,更打給George Bush轉接問David Lynch誰是兇手。

Twin Peaks最破格是它就算在首季結局——通常傳統故事的高潮點——都沒有透露誰是兇手,直到第二季早段因遭受電視台ABC壓力才公開兇手身分,劇集的流行度以至質素亦因此下降。收視下沉的另一原因,是當年David Lynch與Mark Frost都在忙其他工作,對第二季參與及熱情不足。David Lynch亦透露,基本上他從無打算在劇中公布兇手身分。

2.難以定義的風格

Twin Peaks的cult劇地位離不開其「難以定義」的風格。它的骨幹是偵探查案,本來正經嚴肅,但劇集卻刻意加插很多笑料與肥皂劇式的肉麻,產生強烈對比。Dale Cooper基本上是個冷面笑匠,不時彈出像「damn good coffee」的金句,愛吃愛冬甩的他根本就是靚仔真人版Homer Simpson。另邊廂,James及Donna肉麻婆媽的愛情線亦是David Lynch刻意加入的肥皂劇元素。

除David Lynch的招牌場口與詭異,更涉及靈異的騎呢元素,跳舞侏儒或是log lady等角色也很經典。迷離古怪氣氛,一看難忘。

3.懾人配樂 經典中經典

如果你是David Lynch影迷,那你應對他長期合作伙伴Angelo Badalamenti的配樂不陌生。Blue Velvet與Mulholland Drive低徊糜爛的原聲碟都由他主理,但他最經典的幾粒音,一定是Twin Peaks主題曲裏頭用Fender Rhodes鍵琴彈出的幾粒合成器音,完美表達Twin Peaks詭秘迷離氣氛,冷酷美麗的音色異常懾人。當年軟硬天師在電台節目《老人院時間》的整蠱電話環節,就以此作為單元主題曲,2013年軟硬重組時更推出單曲《整蠱電話》來想當年。

篇幅有限,大家趁今個周末親自體驗箇中奇妙吧。

原文刊於明報2017年5月19日沙發薯


沒有唐氏的世界,很美好? 基因測試道德爭議

「BJ」系列最終回Bridget Jones’s Baby中,Bridget Jones意外懷孕,作為高齡產婦(geriatric pregnancy),她的胎兒要接受DNA測試,看見醫生「刺向」其肚子的銀針,她打退堂鼓,立即逃離現場。其實這所謂入侵性基因測試(invasive testing)已是舊時代的事,不少國家包括北歐,已開始採用非入侵性基因測試NIPT,而英國亦即將開始在NHS公立醫院為孕婦提供NIPT,同時將驗出嬰兒患有Down’s Syndrome(唐氏綜合症,簡稱DNS)的準確率由從前的85%提升至99%,檢查並可於懷孕更早期進行,更重要是孕婦不會有流產風險。

似是喜訊,但對於演員Sally Phillips,育有十一歲DNS兒子Olly的母親來說,卻是前所未有的痛心,更觸發她首度嘗試拍攝紀錄片A World Without Down’s Syndrome?來探討及反思當中的道德問題。

Sally Phillips的出發點很簡單,就是當所有DNS都因為這個新推出的測試而不復存在的時候,世界會變成怎樣?她清楚明白論據是有偏頗,因為她愛Olly,覺得他的存在令她的家庭及人生更美好,令她更能看到事物的美。紀錄片中她訪問專家、DNS兒童的家庭及曾因測試結果顯示胎兒患有DNS而墮胎的人士,從而提出一連串發人深省,有關生命價值、生存意義及社會功用等問題:

核心問題 我們希望活在怎樣的社會?

英國近十年因驗出DNS而墮胎的數字上升達四成。現時每十個驗出DNS的孕婦中,九個會放棄胎兒,而現今在英國DNS人口只有四萬。自NIPT引入私立醫院使用,墮胎數字因而增加15%,可以想見,當NIPT進一步普及化,DNS人口將會大幅下降甚至接近消失,亦即Sally Phillips口中的整個DNS社群遭滅絕(Wipe out the Down’s Syndrome Community)。

她理論道,唐氏綜合症不是疾病,只是染色體不同的一群人,是一類型人。他們有不同程度的智商,只是有更高機會有嚴重學習能力障礙及有連帶的健康問題,不應被歸類為疾病。英國專家Sue Buckley為DNS學童開設的課程,發現他們只要經過適當教育及輔助,八成以上可於日後上「正常」學校,接受「正常」教育,「正常」工作,過「正常」生活。

她於是調查從什麼時候起Down’s syndrome被視為「疾病」,社會並將DNS胎兒打掉變成道德上可以接受?何以測檢DNS前,社會上事先沒有廣泛辯論?她到NHS與負責研發NIPT的Lyn Chitty對話,訪問中Lyn Chitty拒絕承認NIPT篩選或滅絕Down’s Syndrome,亦否認這必定會令墮胎率急升,認為她只是給母親選擇權,及可得知這些「假設」情况,她反問Sally Phillips有沒有想過當她離世後,兒子Olly怎麼打算。

Sally無以應對,但冷靜說:「我只覺得這問題的解決方法不應是墮胎……當我們的社會不能照顧某一群人的時候,我不認為當中的問題是出於那群人」。

社會給孕婦錯誤信息和印象?

Sally Phillips承認她最初知道Olly有DNS時都以為是悲劇,但最後卻意外變成喜劇,因為發現Olly美好善良。她因此質疑,社會及社工是否向孕婦給出了錯誤的信息,視DNS是重擔,疾病,而不知不少有DNS孩子的家庭都有快樂的家庭生活,甚至更堅固快樂的關係?

她訪問了兩位女士,一位是已有一DNS女兒及懷有第二孕的女士,女士說她縱使不知道胎兒是否「正常」,她不會到公立醫院做測試,因為醫護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壓力,並勸告她不要生育第二個DNS嬰兒。她認為他們不了解有DNS兒童的實况。另邊廂,Sally訪問了於DNS胎兒測試中驗出陽性的女士,女士表示自己對DNS的情况有充分了解,縱然知道患有DNS的人士亦可有成功人生,例如Chelsea Werner就是出色的DNS自由體操運動員,但她決定,不想她的孩子有比平常人更困難的人生。

什麼是美滿人生,完美孩子?

NIPT只是在現代基因學上的一小角,NIPT所帶來的真正問題涉及人性及導向精英主義的道德問題。今日我們篩走DNS兒童,未來是否會將全部有機會經家族遺傳導致情緒病、糖尿病等等的孩子篩走?未來社會是否只能容許資優兒童存在?為了解究竟「基因篩選」的科學真正會走幾遠,Sally Phillips到美國加洲——在基因學研究中最先進、最集中的地方——訪問Razib Khan,他是全球首個將未出生胎兒DNA成功排序的科學家,他兒子便是這個全球首例——他不單預知他兒子是否DNS,還有其他基因科學上已知的疾病。

緊接Sally訪問美國基因工程學家George Church,問及科學如何考慮道德,他指出道德隨着社會發展而改變,可能今日有爭議,十年後或已成正常,正如Razib Khan所言,這就是未來,他只是促使未來更快到臨:他現在為兒子做的今天可能令人覺得震驚甚至可怕,但他預測,未來十年徹底測試胎兒將變成平常事。George Church強調這是社會壓力的問題,並非科學的責任,而是教育的責任。

我們如何去證明生命的存在價值?

DNS人口在北歐已接近「絕種」,Sally Phillips特地飛到冰島視察,冰島經檢測發現DNS而墮胎的比率是100%,這令三十二歲的Halldora,作為一個少數DNS冰島人發表了一篇文章去爭取她的生存權(her right to life)。首個完成在English Channel接力渡海泳的DNS人士 Karen Gaffney同樣問了相同問題,她九歲時知道自己有DNS,知道做什麼事都比別人困難,但困難的人生就不應過嗎?人生不就是充滿困難,充滿起伏嗎?

是他也是你和我,引起「生命的價值」的討論

節目播出後引起廣泛討論,這個由母親角度出發的節目真摯感人,令人讚歎母愛偉大,不少母親聲援指對兒女的愛應是無條件的。另一邊陣營則批評Sally Phillips是「左膠」、「基督教」、漠視DNS為社會及不少不及她幸運的家庭帶來的負擔及問題,過分感情用事;也有女權主義者強調,女性應有權去了解嬰兒的狀况。確實,Sally Phillips在節目中亦沒有否認婦女有檢視嬰兒狀况的權利,但她只是從一個人性化、較靠向社會主義的角度提問了有關生命很根本的問題。

最後,Sally Phillips其實就是在BJ系列中飾演BJ那個煙不離手,hippy好友Shazza,一九九九年她也曾參演英國喜劇電視裏要算「女性主義Feminism」重要時刻的全女班喜劇Smack the Pony。生理結構決定下,女性有更多牽涉生命的遭遇,或因這樣,亦可能因而更有愛更多愁善感——無論你是左膠還是女強人,是嗎?一個不能容納不完美或不幸的人的世界,還是美好世界嗎?我們的孩子都要前設地完美,去擁抱幸福,但什麼是正常的完美幸福——什麼是完美世界?

小資料﹕

.只因一條染色體

人的細胞有四十六條染色體,內有各種遺傳基因,一旦染色體出問題便有機會是唐氏綜合症(Down’s Syndrome,DNS),譬如第廿一對染色體上多了一條染色體,95%唐氏綜合症人士屬於這種情形,他們的細胞中有四十七條染色體。

.因「唐氏」之名

唐氏綜合症是於一八六六年,由唐.蘭登醫生發現,當時他觀察到一群人有相同特徵,便以他姓氏——Down定名此症狀。此症的成因仍然是謎,但統計顯示,父母年紀愈大,其誕下的子女有唐氏綜合症的機會愈高。據世界各地統計,平均每六百個嬰孩中,會有一個唐氏綜合症人士出生。

.四至六成患心漏

外表以外,DNS患者生長速度較慢,肌能、認知和語言等各方面都需要較多時間訓練;四至六成出生便有心漏症,需接受心臟手術,心臟問題又會導致其他併發症;眼和耳的毛病;易因癡肥而患睡眠窒息症。
香港現行由衛生署轄下母嬰健康院與醫院管理局(醫管局)轄下產科部門合作,為孕婦提供一套產前護理計劃,照顧孕婦整個懷孕及生產過程。在現行計劃下,醫管局產科部門負責為在公營醫療系統登記的孕婦提供唐氏綜合症的篩查測試。

去年80確診個案 大部分中止懷孕

衛生署發言人表示,過去3年胎兒被驗出患有唐氏綜合症的合法終止妊娠個案宗數分別為:2013年108宗、2014年109宗及2015年112宗。醫管局發言人回覆,2015年共有40,207名孕婦接受公立醫院產前唐氏綜合症篩查服務,而當中有2,203名孕婦篩查結果為高風險,需進一步諮詢,提供入侵性測試選項(抽絨膜絨毛或羊水)。經過入侵性測試後,有80個案在產前確診唐氏綜合症,而大部分個案最終選擇中止懷孕。

資料來源:衛生署、醫管局、唐氏綜合症協會

原文刊於明報2016年10月22日沙發薯


爸媽不願說的A

每每遇到一些奇人異事,耳邊總有人說「那個人都不正常的」。確實,要在社會及社群中生存,尤其像香港這個極度單一,有反「出眾」傾向的社會,做一個「正常人」是大家的理想︰只要是「正常人」,就不會作出不正常行為引人注意,惹來點評、嘲笑甚至排擠——能夠將社交摩擦減至最低。
 
害怕標籤寧隱瞞

 什麼是「正常」當然是深奧的課題,但做正常人最基本的宗旨就是不要被標籤。毒男、剩女、廢青、八十後等,一有標籤你就會處於社交下風,很易被stereotype,你很難走出這些樣板式的投射及刻板想像。這類由傳媒帶起的流行標籤已帶來不少焦慮,那自然可想像被醫生診斷的任何社交或精神障礙會如何影響當事人及其家人的生活——英國BBC的最新電視劇The A Word就是探討一家有自閉症光譜的孩子的故事。

 我們聽自閉症(Autism)就聽得多,亦一定聽過不少人用「自閉」一詞來取笑其他人,但原來對於像我沒有家庭或朋友有自閉症的人來說,對於自閉症的真正認識實在幾乎是零。改編自以色列電視劇Yellow Peppers的BBC劇集The A Word就是少有以自閉症為故事主題的電視劇,終於讓電視觀眾認識更多自閉症,以及自閉症的家庭承受的衝擊、壓力及困難。

 正如前文提及,在社交場合,除非你是自信爆燈的少數,不然「做個正常人」,不引大家注意,不想因而受到大家取笑戲弄都是大家每天的社交生存技巧——這亦是劇集中的母親Alison的想法。她不想兒子自小就被標籤上「自閉症」,因為她明白一旦她承認這個診斷,她的兒子的「正常人」一生就會被破壞。所以她與丈夫Paul就將五歲兒子Joe有自閉傾向一事隱瞞,不讓學校甚至同住的父親及阿哥知道。

 紙包不住火,故事由Joe的祖父揭發Joe有自閉症光譜開始,令其父母不得不正面面對Joe的自閉症帶來的問題。五歲的Joe有溝通障礙,難以表達情緒,所以他就愛戴上headphone聽他父親最愛的八九十年代的流行搖滾經典,投入到音樂世界,這樣他就可避免與外界溝通。由Pulp到The Only Ones等基本上比Joe老二三十年的經典音樂單位,Joe五歲就能逐字唱出他們的大熱單曲,亦成為電視劇其中一可愛之處。

 徹底反思價值觀

 劇集用Joe作敘事的導火線,真正要探討的其實是家庭本身的溝通問題,以及家長的心理狀態。劇集採用十分冷酷赤裸的手法,令故事中的家庭作出對人生及自己的個性及價值等的徹底反思,亦即是間接讓觀眾反思很多基本的價值觀。例如像Joe的母親Alison一樣,家長們普遍都「望子成龍」又或是兒子「做個正常人」,但究竟這些願求有幾多是建基於為兒子好的無私的心,有幾多其實更在乎自己的面子及聲望?

 The A Word 的清淡平實是電視少有的家庭小品,尤其是Joe可愛的哼唱懷舊流行搖滾,又或是那些美麗秀麗的英國Lake District背景,都讓The A Word成為最近電視不能錯過的劇集。

原文刊於明報2016年4月22日沙發薯


Girl Power在電視箱︰變態女殺手到躁鬱少女

由Beyoncé到Jennifer Lawrence等明星這數年來高調宣揚女性地位,電影Wonder Woman票房報捷,最後#MeToo揭露荷李活男性主導的生態的醜惡面,讓女明星勇敢誠實分享她們被性侵犯與被不公平對待的經歷——2017無疑是女性主義真正入屋,正式走進流行文化的一年。隨着社會氣氛轉變,電視上女角色亦打破傳統,女生不再是靚女助手或秘書綠葉,尤其是在BBC America上的最新電視劇Killing Eve中就特別可見女角的大轉變。

Killing Eve 女角充滿魅力

Killing Eve改編自Luke Jennings的Villanelle小說系列。因大熱電視劇Fleabag而成為搶手編劇的Phoebe Waller-Bridge是其中一名編劇與製作人,所以不難明白Killing Eve是一部怎樣的電視劇︰節奏明快,角色具個性與怪癖,最重要的是劇中女角別樹一格充滿魅力,同時劇集暗地裏歌頌女生通常被詬病「欠邏輯」的敏銳直覺,或香港人俗稱的「女人的第六感」。

劇中兩位主角皆是女性, Eve Polastri是對女殺手充滿興趣及研究,在倫敦MI5工作的秘書。原本她只負責文職日常辦公室職責,但因為她獨特的觀察及思路,意外被MI5選中成為特工,調查在歐洲發生的一連串刺殺案。另一邊廂,在巴黎自稱Villanelle的年輕女生是Eve要追緝的犯事人,工作為專業殺手;她靚女聰明精通多國語言,同時算是心理變態的冷血psychopath,喜歡欣賞被她刺殺的人死前的掙扎。Eve在倫敦醫院,無意碰見犯案前的Villanelle——這就是故事的開端。

Eve由在美國長壽劇Grey’s Anatomy中成名的亞裔女演員Sandra Oh飾演,作為負責破案的主角,她就像是女版福爾摩斯,怪誕而具有尖銳觀察。Villanelle則由25歲的英國演員Jodie Comer 主演,她早在電視劇Thirteen與Doctor Foster中大放異彩,讓人清楚記得她的好戲;這次她飾演冷血殺手,一樣精彩,既令人心寒亦令人看不穿她的情緒及內心世界。她與同期播映的The Assassination of Gianni Versace中演繹連環殺手的Darren Criss各自演活了不一樣,卻同樣得人驚的冷血殺手,均屬叫人拍案叫絕的演繹。

Killing Eve娛樂性豐富,亦有別一般偵探破案劇的緩慢節奏與拖泥帶水,難怪第一輯未播前BBC America已公布落實拍第二季。

High Life 呈現躁鬱內心

跨過海洋,澳洲的High Life原為網劇,電視台將6短集結合為1小時的mini series,其主題亦獨到:年輕人的精神健康。精神病不止在香港,在歐美國家仍然算是較新,甚至少被重視的話題。在英國近年陸續有要求公眾醫院NHS有更多對精神病人的支持,而年輕人的精神問題,在社會上就更被忽略,所以亦有團體在上年開始要求學校有更多對精神問題的理解及支持。 High Life就正正將這問題搬上小熒幕,講述有Bipolar disorder躁鬱症的17歲女生Genevieve的故事。

Genevieve既聰明亦極具音樂才華,但卻對世界有着不一樣的認知及觀察。她因為與唯一好友鬧翻,突然行為反常,嘗試與她暗戀的教師發生關係,在她母親的畫廊上搶咪演講。她經歷情緒過山車,最後差點闖禍,這屬她人生首次躁鬱症的經歷。劇集成功將她的內心世界生動呈現,具體描述躁鬱症患者所經歷的情緒波動,是難得出色的青春電視劇。

原文刊於明報2018年4月27日沙發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