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邊緣,小眾

當有主流大眾,自然會有被marganisled 的邊緣小眾。


香港地,好多人覺得做主流或小眾是有選擇,是choice。


未至於要攏統地話係determinism,但主流與小眾其實都是在乎你的DNA:你的出身,你的socio-economic status,你的外形,你的性格。


這亦是香港樂壇悶的原因,太不誠實。主流的扮小眾,小眾的扮偏門;平庸的扮天才,流行的扮藝術;抄襲的扮原創,學人的扮本土。


英國新樂隊 Working Men’s Club,一如Metronomy、Idles或Fontaines D.C. (愛爾蘭Dublin),其實唱的都是一樣,都是唱那些英國小鎮邊緣故事。可愛,因為誠實。


愛的森林,卡農,K歌

最近都用力認識日本文化,原因有很多,其中之一當然是因為日本文化確實精彩,太多可學習。另一原因是可能對歐美文化感到有點悶,找不到驚喜新意,所以在日本裡頭找尋這些新東西。

日本電影,也成為最近的首選,因為日本電影真的太奇特。想要意想不到,看日本電影總會達到如此功能。昨日看園子溫Sion Sono在Netflix上的最新作品《The Forest of Love 愛なき森で叫べ 》,哇,雖然無《Love Exposure》這麼精彩,但依然是讓你看得滿頭問號及不安的好電影。

電影當中有日本女歌手戸川純1984年的作品《パンク蛹化の女
》,改編自Johann Pachelbel 《卡農D 調Canon in D》,唱出大家都在追求但其實不存在現實的純潔美好意境。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1BxgWbqxMzk

聽Canon in D這樣唱,當然聯想起基本上同樣是改編/base on Canon in D的《K歌之王》,陳輝陽又一將古典融入港式流行的傑作。《K歌之王》是Canon in D的變奏不是秘密,只是香港沒太多人寫。當年彭羚翻唱,梁基爵索性用Canon in D 最經典的一段用作前奏。

陳輝陽最經典的作品通常都是這樣取樣古典樂,最經典的是《少女的祈禱》,然後或到較近期的《火鳥》。

當年陳輝陽這樣融合古典的做法,有James Ting刻意取經,為Shine製作的首支單單曲《祖與占》便是取樣Canon in D。

香港的音樂總是較含蓄保守,有些東西不寫到明,就沒有人會明;音樂總是要乖乖地唱,只識彈好聽唔好聽。戶川純的這個版本,幾時有聽過陳奕迅這樣唱《K歌之王》?


WHO騷,講林夕

我當然沒有時間氣力去看WHO的肉麻維穩騷,但當然陳奕迅代表著中國大陸唱《我什麼都沒有》倒是在FB裡看到。

這首1998年的作品,是林夕為當時的新歌手寫的underconfident的年輕人心態。九十年代年輕人聽Nirvana、Radiohead等樂隊唱出年輕人心聲,一首《Creep》令Radiohead紅到美國。香港樂壇在90年代仍是偶像主導式的主題,四大天王式的作品對情愛的描寫粗疏,像那些《每天愛你愛一些》、《愛的呼喚》都是驚天動地式的描寫。到陳奕迅楊千嬅古巨基那班,林夕黃偉文開始深入描寫心情,著重細微情感,香港音樂才正式換篇。

現在聽《我什麼都沒有》,當然沒有當時的感動,因為你我都不再是十五六歲的年輕人。自信心未必提高,但對陳奕迅感到麻木就應該免不了。有趣的是,我們常用「感情是否真摯」來評一位歌者是否唱得好,陳奕迅就明顯不屬那個層面了。中產富有家庭出生外國留學回流的他,唱「從運氣到信心到天空宇宙全屬某某,未明何處有售」,甚實一點說服力也沒有。年輕時聽,不懂政治未讀critical theory,就信;現在聽,當然不信,但也要肯定陳奕迅的唱功,唱得出那個感覺。

這個也是有趣的討論,像近十年政治正確風氣盛行,大家希望黑人角色由黑人演,LGBTQ角色由LGBTQ演員演。然後,大家就問,那演技呢?演其他人不就正正是演員的專業嗎?好了,到唱歌,或者,在一個商業主流音樂世界裡,演得好,扮得好,也就是成功了,也證明marketing, A&R等都做得對了。

好了,其實主要是想寫林夕。今日重看《我什麼都沒有》的歌詞,發現原來那時林夕已有將日後那些像《富士山下》或《火鳥》同出一轍的「佛性」寫入來。「連天都知這瑣碎悲哀背後」中的「瑣碎」,緊接的「一切都不算得罕有」都是《富士山下》的中心思想。

另一邊廂,「連淚光都光不過黑夜盡頭」則在《火鳥》中以「沒有光 末路憑目光照明」來延續。而「如我愛你你愛的他都要走 同樣犯不著哀求」亦與《數你》的「還能與你再看幾多音樂」的悲觀一樣。

林夕寫的東西,其實來來去去都是那幾種,也就是他的作品有趣之處。




無可疑的日常

《F For: 香港抗爭音樂誌》,再度將自己與香港音樂拉近。搜集呢D歌,發現很多作品其實仍然好主流好停留在90 到千僖年代的作品,不只是那些改編或改詞的,就算新創作仍然是受盡陳奕迅的那些流行作的風格。謝志峰的《無可疑》亦一樣,無論是唱或歌曲本身都充滿著陳奕迅的影子。

不過,流行曲配上言之有物的歌詞,就是有不一樣的能量。欲龍填的詞句句有力,亦寫出這個時代大家的心聲。

//會忽然被殘害嗎 會忽然被凌辱嗎
無可疑 無可疑 接著是更差
會忽然被投下嗎 會忽然被埋沒嗎
無可疑就無罪 就無後顧之憂//

尋日港共拉十五位泛民陣營的人,乘機製造恐怖,打壓民主派。好快,若然這樣持續下去,無可疑,會是香港的每日常態。


歌手與罐頭午餐肉無異?

在香港的頒獎禮或舞台上,歌手音樂人都愛吐苦水,製造出煸情感人畫面。不是說作為歌手不辛苦,成名之路不崎嶇,而是他們銀行戶口中的百萬甚至千萬收入以及他們享受的名氣呢,總是隻字不提。現在新一輩歌手的收不不如前,總算有一個較坦白的風氣,歌手都不介意透露自己如何潦倒。不過,香港音樂工業到傳媒仍然喜歡繼續神化「樂壇」,作為樂迷的我們至今還是對香港工業的運作所知不多,透明度這麼多年沒有增加過,尤其是當你能看完像現在BBC Four 播放最新有關音樂工業的電視特輯Hits, Hype & Hustle: An Insider’s Guide to the Music Business,你亦會像我一樣感慨良多。

這一連三集的特輯講述音樂工業如何製造大熱作(hits)及賺大錢。每一集由不同的音樂工業工作者主持,首集是曾打理Katy Perry及Jeff Buckley,負責A&R (Artists and repertoire)的經理人Emma Banks 講述唱片公司如何A&R,即指導歌手成名(在英文他們以A&R作為動詞);第二集是主要與U2合作的音樂宣傳人員(music promotor) John Giddings透露更多有關現場演出的幕後真相;最後一集是傳奇PR Alan Edwards,他與像The Rolling Stones、Amy Winehouse等歌手合作無間,他這次探討樂團如何重組巡迴演出賺錢。

流行音樂不是藝術,這是此特輯很重要的出發點。三集中以有關A&R的首集中最有趣,在A&R的角度上,基本上歌手與罐頭午餐肉無異。A&R就是要找適合的方法,用適合的包裝,在合適的場地表演,在記者大眾前如何說話或說什麼——最後最重要是細心幫他們選擇最好、最獨特的歌曲去推出。當中最成功的例子是在五十到七十年代出產無數大熱作的Motown,他們成功將黑人soul music 打入主流,除了膽量及才華外,背後都是經過細密的計算及𧗽量,所以像Mihcael Jackson 及Diana Ross 等日後紅星當年才會有機會Motown 上嶄露鋒芒。

首集另一重點是Blur 的低音結他手 Alex James 分享樂團如何在最初差點被唱片公司放棄,全因他們未能成功寫出hits。在1991年推出的首張專輯Leisure口碑雖然不錯,但卻沒有任何一首作品走紅。當他們已完成第二張Modern Life Is Rubbish所有歌曲的製作後,唱片公司還是不滿意,加壓要求樂隊要為這張專輯寫出大熱單曲。主音Damon Albarn 與唱片公司周旋一陣後,他在聖誕假期出走,回家時就帶著專輯的首兩支單曲For Tomorrow及 Chemical World回家。前者成為樂團的重要大紅單曲,當時他們的唱片監製Stephen Street 即時說這是他製作過的單曲中最出色的一首。Alex James 笑言︰「或者你不能操控創意……但你能夠將他們(歌手寫出的歌曲)反彈回頭。」

有成功自然有失敗,節目亦訪問六十年代活躍樂團The Zombies ,了解他們如何被毀於失敗的A&R管理。他們形象老土,宣傳照失敗,對比同期活躍的The Beatles 及The Rolling Stones他們完全被比下去。他們當年只出兩張唱片便玩完。第二張唱片Odessey and Oracle 當時反應冷淡,但現今則被普遍認為是六十年代其中一張最出色唱片。

想回頭,其實香港亦有很多有趣的個案值得研究及製作紀錄片。如果可以,可以考慮走到幕後了解黎明當年A Music 的運作,一個又一個堪稱A&R災難的歌手或唱片企畫是如何製造的,那大家就能從錯誤中學習,實會獲益良多。

原文刊於明報2018年2月8月沙發薯


《飄到哪裏》渴望脫困的一代人

由唱作人周華欣思索香港音樂人「飄到哪裡」的命運

獨立音樂界新唱作人周華欣剛推出首張個人專輯《飄到哪裏》,唱片封套是灰濛天空的黑白相片,有一群零丁飛鳥的剪影。香港正值繼九七前移民潮後首個移民高峰(保安局剛公布上年2015年移民數字為七千,比前年更微增一百人),封套似是活在二○一六年港人的貼切寫照——既看不到安居樂業的未來,亦看不到民主自由的希望——於是我主動聯絡這個剛完成大學課程的周華欣,了解這年輕唱作人的落泊心情。

「離開」是音樂人一直探討的主題。「離開」引申就是自由及理想未來的追求,但「離開」卻要付出無家Homeless與離根Rootless 等有如拼棄過去的代價。John Lennon1977年寫的Free as a Bird 正唱出了追求自由背後的矛盾掙扎心情。范曉萱在1996年的《消失》是她受不了音樂工業剃頭出走前的渴望消失於世的內心寫照。又或是影響了二千年後唱作歌手的文青代表陳綺貞首支單曲《讓我想一想》亦是圍繞類似主題——音樂裏有陳綺貞音樂影響的周華欣同樣探討這主題自然不會令人驚訝了。

周華欣的「離開」則更卑微。她提問的不是飛,而是「飄到哪裡」。那種無法控制的無力感,不單是個人感會,切合她缺乏自信及自貶的個性(像訪問中她不斷說「覺得自己真係做乜都係做得唔好」);這沮喪更是廣泛,在社會上大家都感受到的——這亦是使周華欣的「離開」主題更有意思的地方:與香港的「移民、遷散」現像及港人渴望脫離困境的心態重叠。

以水喻大眾,無法掌管自己命運

如周華欣自己都坦白承認,想逃離現實的心情,最主要原因還是自身生活的種種挑戰,才是「飄到哪裡」最主要的原因,而政治形勢只是大圍環境的影響,引自專輯中《水》的「飄到那裡」正是她活在當下的體會。「我們在社會上都是很被動的,而《水》正是這個意思。我常覺得我們就像是『水』,我們不能控制自己的形態,而是被外界環境強迫改變自己的形態。」

周華欣說大學這四年內很想去旅行,但不是實質,而是思想的旅行——原因是太多困擾。她需要思想的空間,要逃避煩囂的社會。有趣的是,原來剛完成大學課程的周華欣不是沒有離開過,2014年在香港發生雨傘佔領運動時,她就在前南斯拉夫Yugoslavia的歐洲國家斯洛民尼亞Slovenia作交換生,因此對「離開」有不一樣的體驗,亦對受俄羅斯影響、較動蕩的中東歐有較深切的認識。

「佔領時那時候我每天都在Facebook追看消息,亦在網上當義工幫忙聯絡,除了沒有訓街外,做的都是你在香港會做的事,根本就好像沒有離開過香港一樣。」這除了是「心繫香港」的最佳寫照,亦說明了在很多人眼中活在異國是風流快活的移民生活背後的真正挑戰。

在不公義下,政治、社會音樂是「零作用」

作為關心社會,熱心時事,並在浸大主修國際關係(Government and International Studies)的大學生,首張專輯的音樂卻沒有牽連到政治,以及直接連系到香港的時事議題。在「政治」成為吃香的熱門主題,主流到獨立音樂紛紛唱起香港政治話題的時候,笑言是讀「沈旭輝d friends」國際關係的周華欣為什麼沒有任何社會主題的音樂?難道沒有要用音樂來回應政治的壓力嗎?

「其實我自己也有做一系列回應政治事件的歌曲的,但這首張專輯我自己一個人做所有東西,一人沒能力編這些social作品,亦不想破壞歌曲氣氛,所以首張專輯便做我一個人能力範圍能夠做到的音樂。」原來她的創作亦有回應社會事件,例如雨傘佔領運動或是前提及的烏克蘭革命,她不著急將這些歌曲公開搏取曝光機會,反而是等待將來可以將這些作品編上豐富的編曲,有更好的表達。她對自己的音樂有追求,笑言現在自己「太acoustic」,希望在未來音樂上有更多的層次表達。

對於這種政治音樂風,周華欣覺得評價歌曲好不好不應從政治考慮,很多人在雨傘佔領一事後「跳得太快」,逢牽及政治就「斷定是好」;她亦覺得政治音樂得到額外注意,「這樣對其他音樂人的音樂有點不公平。」或者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周華欣才不跳進「政治音樂」這熱潮。

政治音樂成主流音樂的大熱噱頭,更不乏歌手均高調以政治議題作旗號,視音樂為政治手段甚至是社會運動,令大家不禁思考音樂在動蕩社會環境的作用,以及政治音樂的價值。周華欣則沒有普遍「文青歌手」的浪漫,她直言「坦白說,我覺得social歌100%影響不到政治形勢,是零作用的,因為這是大圍的因素,要改變社會或推翻極權不公義,是需要真實的行動,是要revolution的。」而對於音樂在亂世的價值,她則認為「音樂除了是感情抒發,或者是可以讓大眾認識一些社會議題,人家聽完你的音樂會再follow的;而我的音樂則只是一種記錄,像未來大家可以檢視2016年的音樂,明白這一刻大家的心情及反應。」

是她也是你和我,周華欣在典型香港環境成長

與周華欣的對談,「生活」是周華欣她常提及的詞語,而對她來說,她真正的生活原來只始於大學生活。「我中學時好大壓力淨係讀書乜都冇做過」,她與其他一眾學生一樣,中學生活只有學業;在音樂上,她亦隨波逐流,只跟其他同學一起聽容祖兒、吳雨霏及Twins等的廣東主流音樂;家庭也沒有給她良好音樂成長背景,父母迷戀廣東歌,母親的偶像黎明是她成長的家庭音樂背景。這些種種背景令她就算是由中一已開始寫歌,也寫不出滿意創作,盡是她口中很單一及很「pop」的歌曲。

四年前參加的文藝復興夏令營(由黃耀明創辦的文藝復興基金會擧辦)則成為了她創作上的啟蒙,令周華欣重新認識音樂創作及遇到一群音樂創作上的朋友及前輩。得到夏令營的啟發及音樂良友的支持,她對自己及創作更有自信,由以前「做乜都唔好,好差好差」進步到「現在也不是好,只是好一點點,沒那麼差」,所以希望在大學期間試音樂路的可能性,在畢業前自資推出首張唱片。既然生活不易,社會紛亂,再加上在不健康的香港音樂環境的情況下,周華欣在自己的音樂路上看到一點方向嗎?「對於未來我真是超級超級超級迷惘的。」

「我不會當全職音樂人,因為我覺得自己的經驗與生活都不夠。」對周華欣來說,暫不當全職音樂人,不單是錢問題,亦是經驗與生活不足的問題。周華欣解釋自己中學時期就「唔係讀書就係讀書」,所以她的人生就像剛始於大學,真正的生活經驗就只得四年;如果自己即時投入全職音樂人的工作,那她就會只與音樂圈打交道,思路相同的音樂人相處,同聲同氣,那就不會有任何生活及思想上的體會。「所以我想花一些時間打不同的工與不同的人有interaction,有不同的交流。」

經常緊張地覺得自己做得不夠好,長得不夠美,在單調的音樂環境長大,這些都是大家的故事,亦是今天周華欣的音樂故事。再不夠自信,她亦自己一個人落實推出唱片的願望,敢面對大眾唱Ugly People Song,默認「ugly」,以她所謂的「因自悲而自大」的勇氣去唱出社會上對長得不夠靚的人的不公平;再不夠好,她也敢追逐自己的音樂道路,面對觀眾表演自己只係「好了少少」的音樂,並正為CD Release Party 落力籌備。或者,不要再小看自己,我們被風吹到哪裡,都總會找到雲邊的那線閃爍的光。繼續上路。

原文刊於明報2016年6月4日星期日生活


多少夏,多少錯

人生是很簡單的。有些東西你是避免不了,有些東西總是會繼續重覆的。

這不是什麼不幸,而是這就是你的一生,你的一生不是那些電影上書本上的如意人生,卻是總好像有點又不夠好又不夠劇情化又不夠好運的那一種。

不過,感性好強的你總喜歡想像著自己會是某一個完美的自己,始終一天你會成為自己最想成為的那一個人,縰使不是完美,但,這還是一個基本有少少ego 又或是有少少要求又其實只是較敏感的人都會有的想法。

只是每當遇上什麼的時候你又好像原地踏步,突然像在玩飛行棋時被打返大陸一樣,你會在想,這麼多年你究竟其實在玩了一個什麼的遊戲?能夠返㱕了嗎?

大雨,悶熱,濕焗,轉眼間,又過了幾年,你好像又突然忘記了一切的兜兜轉轉,忘記了曾經對自己說過的話,以為自己離那個完美的100%接近的時候,又是你不小心整個人跌進泥䊢的時候。

夏天,正式開始。